暴戾的文化讓職工成為流水線上的附屬品

　　2010年5月中旬，發生在國內兩家知名企業——富士康與山木集團中的兩件大事都有了新的“進展”，前者，迎來了“第十跳”，讓這令人瞠目結舌的“傳染式”自殺達到頂峰;后者，則隨著調查的深入，揭示出山木集團中的“隱秘秩序”。

　　“十連跳”的富士康，似乎已讓大部分論者感到言語無力——因為“凡是對于時弊的攻擊，文字須與時弊同時滅亡”這句話在這里被顛覆;然而，隨著媒體對山木“強奸門”的關注點及時從宋山木本人轉向其企業制度，也啟發了我們應該如何更細致地“圍觀”富士康——顯而易見的道理是，失敗的企業文化是造成一個個悲劇的原因，那么究竟是誰造就了這樣的企業文化呢?

　　檢索富士康的相關資料，如果沒有去年以來的連環跳樓事件，關于它的紀錄，更多是“全球最大”、“出口榜首”這樣的榮耀詞語，盡管“血汗工廠”的差評人們早有耳聞，但更多時候，它是“中國制造”的佼佼者。類似的，還有華為，那著名的“狼性文化”早已被人津津樂道，它帶給國人的榮耀感甚至還要遠勝于富士康，而至于其中時有發生的白領跳樓事件，也被解讀為現代社會“心靈的失守”。富士康的企業文化，我們可以從南方周末記者打入內部的體驗中窺見一斑——年輕的員工們互相操著粗口，對上級在背地里惡語相加。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暴戾。

　　而至于山木——“強奸門”事件后，媒體很快翻出這位“春晚紅人”的奮斗史，在這三十多年來，這種白手起家的典范，一直幾乎是全民的偶像，甚至于有些臉譜化了，以至于公司內女員工受其侵犯多年，竟無人報警。

　　那么它的企業文化呢?據媒體報道，進入山木需要“文化洗腦，感恩總裁”，甚至有“閱兵式”這樣的荒唐舉動——這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傳銷組織內部的情形。有些職場經驗的人都知道，大概中國大部分企業組織內，都會是這樣的情形。于是，我們很是羨慕可口可樂內部那輕松如游戲的氛圍。

　　據資料稱，日本企業員工的自殺率也很高，而韓國企業的“血汗工廠”也早已臭名昭著。因此有人說，這是東西方文化的不同。然而，若把生命的消逝歸為一個文化命題，未免失去了思考的力度。

　　關于中國企業的討論，十多年前，人們討論的是“原罪”的問題，只不過，出于經濟發展優先的考慮，這樣的話題慢慢擱置了下來;而即便理論家們不擱置這話題，各地政府官員們對企業家們早已熱情有加，招商是每個地方政府最大的要務，甚至前不久沈陽市市長向招商來的企業家們留下私人電話的事情被傳為美談——怎不見有哪位市長向百姓公布手機號碼呢?

　　政府對企業的優惠，最顯要的體現是在稅收上面，那看不見的呢?我們沒有理由不揣測，正是官員們對企業主的過度逢迎讓他們的自負感逐漸膨脹起來;而對企業中的每一個基層職工，大概就難得噓寒問暖了，這很正常，因為我們的通常思維是，企業帶動了就業，就是對這方百姓最大的福祉了。不然，那山木公司中那么多明顯不符合勞動法律的內部規定，怎么竟沒有主管部門去查處?

　　企業對社會的貢獻是毋庸置疑的。

　　但我們認為，企業帶給每個社會成員的好處，不僅在于提供一個工作崗位，還應讓每一個人擁有一種歸屬感，而不僅僅是忠誠度。畢竟，以人為本的理念早已從最高層滲透下來，職工不僅僅是流水線上的附屬品，他首先是一個有豐富感情的人。

　　不幸的是，上述暴戾的企業文化已形成一種惰性。而富士康與山木的事發，讓問題暴露在每個人眼前。我們建議，我們的勞動主管部門，能夠深入每個企業，小到細致檢查各條“內部規定”，大到糾偏過分的企業文化，讓每個企業職工的個人合理訴求都能得到切實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