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的詩詞賞析(十二)

　　這四句銘文分別銘刻在寶玉佩帶的通靈玉和寶釵佩帶的金鎖之上，出現(xiàn)在第八回中。
　　這兩句銘文恰好是對仗工整的一副聯(lián)語，也是所謂“金玉良緣”的根據(jù)。從字面上看，這是兩句好話，但用在“二寶”身上就帶有明顯的嘲諷意味。將來一個要出家當(dāng)和尚，一個要守活寡，長壽又有什么用?說是“仙壽恒昌”，寶玉并沒有成佛作主；說是“芳齡”永繼，寶釵同樣要衰老貧病。其實不過是表面吉利的兩句空話而已。
　　謎語十首
　　賈環(huán)謎語
　　大哥有角只八個，二哥有角只兩根；
　　大哥只在床上坐，二哥愛在房上蹲。
　　【詩詞鑒賞】
　　第二十二回書中寫元妃從官里派太監(jiān)到榮府送謎語讓大家猜；同時榮府的小姐、少爺們也都編了謎語讓太監(jiān)帶給元春猜。到了晚上，元紀(jì)派太監(jiān)來頒賜獎品，獨迎春；賈環(huán)沒得。元妃還批評賈環(huán)這首謎語“不通”，根本沒猜，賈環(huán)十分難堪。據(jù)賈環(huán)說，他這首謎語的謎底，一個是枕頭，一個是房脊上的獸頭。<BR賈環(huán)是寶玉的同父異母弟弟，趙姨娘的親生子。因為是“庶出”，在家中地位不高；加上他形象猥瑣，心術(shù)不正，行為頑劣，一向被人鄙視。這首謎語正好表現(xiàn)了這位三少爺?shù)牟莅�本色。它首先是語言粗鄙，什么“大哥”、“二哥”之類，完全是市井無賴的口吻，毫無讀書人的文雅氣；二是生拉硬扯，床上的枕頭和房上的獸頭有什么聯(lián)系?硬把它們排成“兄弟”，毫無道理；三是語言不倫不類，有角“八個”，夠多了，他卻說“只八個”，果然不通得很。賈環(huán)是個小丑式的人物，作者，通過這首謎語又讓他出了一次丑。
　　賈母謎語
　　猴子身輕站樹梢。
　　【詩詞鑒賞】
　　元妃有興致特意從宮里送出謎語并賜物，使賈母特別高興，于是組織了個燈謎會，連賈政也來“承歡取樂”，在上房懸燈結(jié)彩，“設(shè)了酒果，備了玩物”，為榮華富貴的生活又添了一番情趣。然而，在這種熱鬧的氣氛中，又透出一股悲涼的氣息，看下面諸謎語便知。
　　這是賈母帶頭作的謎語，謎底是荔枝。
　　這首謎語不難猜，也不高明。因為是“老祖宗”作的，賈政“便故意亂猜別的”，讓賈母罰他，逗賈母高興。這種“盡孝”的方式，只令人覺得做作。
　　猴子身輕站樹梢，很容易令人聯(lián)想起秦可卿托夢給鳳姐說的“樹倒猢猻散”那句俗話。此時此刻，賈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猴子”們還都在樹梢上無憂無慮地嘻鬧，絲毫沒有“樹倒”的危機(jī)感。作者用這句謎語又作了一次諷刺性的暗示。
　　賈政謎語
　　身自端方，體自堅硬；
　　雖不能言，有言必應(yīng)。
　　【詩詞鑒賞】
　　賈政念出這首謎語后，立即把謎底告訴寶玉，暗示寶玉告訴賈母，所以賈母一“猜”便著：“是硯臺!”
　　這首謎語和賈政的身分相稱。他從封建階級的標(biāo)準(zhǔn)說，還算有“德”，同乃兄大惡棍賈赦作風(fēng)不同，不膘不賭，恪守“忠孝”之道，儼然是位道學(xué)先生，這就是“身自端方”。在維護(hù)封建階級利益和貴族家庭傳統(tǒng)上，他是死硬派，對寶玉的“叛逆”行為深惡痛絕，把寶玉打得死去活來，夠得上“體自堅硬”了。他雖然并無才學(xué)，還硬撐著一副讀書人的架子，仿佛和筆、硯結(jié)下了多么深的情緣，有些令人作嘔。這樣一個封建家長作這樣一首一本正經(jīng)的謎語，即使人覺得正常，同時又覺出一些諷刺意味。
　　元春謎語
　　能使妖魔膽盡摧，身如束帛氣如雷；
　　一聲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成灰。
　　【詩詞鑒賞】
　　賈母、賈政的謎語之后，就是眾姊妹們的謎語了。賈政奉賈母之命一個個猜去，第一個就是元紀(jì)這首謎語。他猜：“這是爆竹嗎?”寶玉答：“是。”
　　“妖魔”當(dāng)象征賈家的政敵。當(dāng)賈家家運(yùn)興旺、勢力煊赫的時候；誰不懼怕他家?特別是元春當(dāng)了“娘娘”，賈家成了“皇親國戚”，眼睛里還有誰?秦氏出喪、元紀(jì)省親之類的盛大舉動正是“一聲震得人方恐”之時，上自王公貴族，下迄市井小民，誰不嘖嘖艷羨?然而否極泰來，烈火烹油的盛舉之后，接著就是煙消火滅之時，元春的謎語成了她的家族命運(yùn)的極恰切的讖語。
　　迎春謎語
　　天運(yùn)人功理不窮，有功無運(yùn)也難逢。
　　因何鎮(zhèn)日紛紛亂?只為陰陽數(shù)不同。
　　【詩詞鑒賞】
　　這首謎語的謎底是算盤，謎面的語言句句雙關(guān)。
　　賈赦想選個有財有勢的貴婿，結(jié)果把女兒送進(jìn)“中山狼”的口里。對迎春的婚配，賈母心中不稱意，又不想出頭多事；賈政深惡孫家，“勸諫過兩次，無奈賈赦不聽”；寶玉為此癡癡呆呆的，也只能跌足自嘆；王夫人十分憐惜迎春，也只能勸她服從命運(yùn)……都曾亂紛紛地?fù)芘�過算盤，結(jié)果都是“有功無運(yùn)”，迎春這個善良的姑娘終于斷送了青春的生命。作者為迎春擬作的這首謎語，其實是一首帶有濃厚宿命色彩的自傷自悼的抒情詩。
　　探春謎語
　　階下兒童仰面時，清明妝點最堪宜。
　　游絲一斷渾無力，莫向東風(fēng)怨別離。
　　【詩詞鑒賞】